第一章
  
  这是一个几乎都已废弃,人烟稀少的村子,这样的村子欧阳少恭一路走来已是见过不少了。他是榣山的一只修炼千年的白狐,在闭关百年后好不容易生出兴致打算下山游玩却又碰上了百年不遇的饥荒。
  
  “小混蛋,敢偷大爷的东西,不想活了是吧!”
  
  “嘭!”
  
  粗糙的木棍接触到皮肤发出一声闷响,在男孩瘦小身子上留下一道淤青。
  
  欧阳少恭进村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的画面。
  
  男孩费力地躲闪着男人一次次的拳打脚踢,身上青紫的淤痕昭示着某一事实。他的身子紧绷着,身体的疲惫让他已经无法有效地躲闪木棍向他袭来的轨迹。他徒劳地蜷缩起身子,让被打得红肿的肌肤暴露在外,保护那仅有的几寸完好地方。
  
  欧阳少恭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那样的姿势代表什么,那是一个能够正确保护头部关节的保护动作,面前的这个孩子按理说是不应该懂得这个的,所以说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仅仅是依靠着曾经的经验,来保护自己。
  
  “我没有!”在欧阳少恭发呆的这一小段时间内,男孩的身上已经挨了几下重击。他低吼着,沙哑着犹且童稚的声音里透着不屈“那是我找到的!”
  
  面目狰狞的男人高举着木棍朝男孩的头部重重敲去“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欧阳少恭本不想管,对他而言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当他看见那个孩子的双眼中流露出的倔强与坚持时鬼斧神差地移动步伐原地消失,下一秒就现出身体,将那个蜷缩的身子抱起来
  
  “你是什么人?!”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看见面前的位置上站着另一个人,吃惊地退了半步,然后复又狰狞:“赶紧滚开!!”他手上的棍子剧烈地抖动着,做出一副凶狠的姿态,想要恐吓欧阳少恭。
  
  男孩看着那男人仿佛恶鬼的神情,紧紧揪着欧阳少恭的衣襟
  
  他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着,努力控制自己别抬头的孩子。毫无感情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的杀意。
  
  男人怒吼一声,似乎不满意欧阳少恭无视于他的存在。挥舞着木棍,冲到欧阳少恭的面前,狠狠敲下!
  
  冷笑一声,欧阳少恭一抬手 “呜呜!”男人双脚离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掐着自己的手。脸色青紫的想要掰开那只看似白皙无力的手, 却发现那修长手指的力道犹如钢铁般,任由自己用尽全力都纹丝不动。
  
  “妖……妖怪!”没几秒男人就被掐得吐出了舌头……那濒临死亡的样子却是有些恶心, 恐惧和不甘凝聚在大睁的双眼中,痛苦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欧阳少恭随手将犹如破布的男人扔到地上“妖怪,是又如何?再不滚我就真的杀了你!”厌恶地将手在衣摆擦了擦,没有再去看男人仓慌逃开的身影,他转而低下头。刚想说什么,怀里的那个孩子突然咬了一口横摆在他胸前的手臂,挣脱出欧阳少恭的怀抱,连忙退了几步,惊悸的视线扫过欧阳少恭修长的身段。
  
  “你……你是妖怪吗”
  
  欧阳少恭低头从男孩干净澄澈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身影“真是干净的眼睛啊”他在心里暗暗赞叹道。欧阳少恭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追逐各样的美好事物,那种喜爱的程度近乎变态。他看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住想将将那双眸子抠下来妥善收藏的冲动。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付诸行动了,那么这双眸子也就毁了……
  
  蹲下身,欧阳少恭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细细为那孩子擦拭着“你觉得呢?”
  
  男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这个对他温润浅笑的青年。他有点害怕,这场景太过美好,美好的让他害怕只是一场梦境。
  
  “不像……”小如蚊蝇的声音。那么漂亮的人怎么会是娘亲所说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妖怪呢,他在心里小声的反驳到。
  
  “这就对了”欧阳少恭弯了弯眉露出一个甚是好看的笑容,将手帕塞到男孩手里,直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打你,莫不是真像他所说那样你偷了他的东西?”随口扯了一个话题分散注意力,再被那孩子用那种眼神盯着看,他可就真的忍不住动手了。
  
  男孩还没来的及为短暂的温柔失落,就听见欧阳少恭这句话。顿时白了一张脸。“不是的!”没来得及细想就揪住那人衣摆,在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什么,连忙松开手。可惜白衣上还是留下了一个极其明显的手印。
  
  “美人哥哥对不起!”太过慌张,心底的称呼脱口而出,顿时羞红了一张脸。
  
  欧阳少恭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可爱“没关系的,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在下复姓欧阳名少恭刚刚那四个字可是切莫再提了。”
  
  “欧阳……少恭……”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少恭哥哥,我……我叫阿越”男孩,应该说阿越有些羞怯
  
  “阿越?不错的名字。”欧阳少恭称赞到“对了,少恭哥哥刚刚表示你想到那样的”阿越从少恭的笑容里回过神,想起刚刚的事,急忙向少恭解释“我没有偷东西,那些馒头是我自己找到的,是他……是他硬说我偷的,我不给所以他才打我。”从有点破烂的衣衫中掏出一个发黄的的纸包,打开一开,里面是两三个已经硬如石块的灰白馒头。
  
  欧阳少恭有些不悦“这些东西能吃么?”
  
  “可以的,只要在水里泡软了就可以蹭了”阿越表现的理所当然,在这个世道,能有这样的东西吃已经是很好了!
  
  可惜欧阳少恭却不这么想“那你父母呢?为什么不”
  
  “……死了,饿死了”阿越显得有些悲伤。
  
  “别难过了”虽然面上安慰着,欧阳少恭心里也有一番考虑。他的确喜欢这孩子的眼睛,可惜等他长大后,看多了人间的丑恶,这对眼睛里还能不能表现的这么纯粹。若是跟在他的身边……
  
  “啊!”阿越蓦地大喊一声,打断了少恭的思绪。“怎么了?”他有些奇怪。
  
  “我……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去”阿越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弟弟……”少恭打消了刚刚的想法,居然还有一个弟弟,他可还不是善人。
  
  “我……我得走了”希冀的目光盯着少恭,欧阳少恭忍不住自嘲,在山上呆太久了连心也软了不少。“我陪你一起去吧。”
  
  得到承诺的孩子露出一个笑容,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灰扑扑的脸上格外显眼。
  
  欧阳少恭跟随阿越离开村子,走进一旁的一座小树林里。刚踏进树林,属于狐狸敏锐的嗅觉就闻到了一阵微不可察的肉香,少恭的神识将整座树林给笼罩,并未发现什么孩子,除了几个衣着邋遢的中年男子和一锅兽肉并无其他。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出声提醒。随着蜿蜒的小道走着,渐渐来到一个开阔的空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越瞪大了眼睛,视线之内并没有看见弟弟的身影。少恭心中一动,弯下腰轻声在他耳旁倒“你看,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了……”修长的手指忘那几个男人的方向指去。
  
  “虎子!”阿越愣愣地看着少恭手指的方向,扑鼻的肉香充斥着他的感官。突然攥紧拳头,向那几个中年男人冲了过去。
  
  “干什么臭小鬼”一脚将阿越踹翻在地,撸起袖子走到阿越“大爷我今个心情不好,你小子算倒大霉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少恭站在原地不动,眼底红芒一闪,那些人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一个个竟然全部被吓晕过去。
  
  欧阳少恭慢悠悠的走到阿越身边将他扶起。盖住他的眼睛,少恭在耳畔悄声道“你看……你的弟弟不在了,连你唯一的亲人也不要你了”“不要……我了?”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涌出,少恭感觉到掌心湿润的感觉,微微勾起唇角,用更加蛊惑的声音道“和我在一起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在我身边吗”阿越想要握住那人的手,却突然感觉不到那人掌心的温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竟空无一人。
  
  “少恭哥哥?”大喊着他的名字,空荡的树林里没有任何回声。究竟是不是梦……抚上自己的眼睛,仿佛还存在着那人的余温……
  
  一道白光突然从天而降,那是一个紫袍白发面目冷峻男人,唇瓣轻抿,显示出主人的严谨,加上身姿挺拔修长,气质沉稳之中还带着剑气般的锋锐,锐气逼人。
  
  阿越瞪大眼睛不敢轻易乱动“那是神仙吗?”
  
  紫胤环顾四周, 除了身边这个孩子和其他凡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是刚刚御剑之时明明感觉到有妖气,现在却突然消失不见定有蹊跷!
  
  紫胤低下头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询问“你可曾看见在附近看见什么妖物”
  
  阿越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却又悄无声息消失的人,摇了摇头“没有看见”。紫胤还想追问,但看见那孩子一脸澄明的看着自己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被吓晕的几人幽幽转醒,看见紫胤一身正气凛然,宛如神仙,纷纷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大喊“神仙救命啊!有……有妖怪!”
  
  “妖怪?怎么回事?”紫胤面色冷凝的看着那些状若癫狂的凡人。
  
  “就是刚刚”一个胆子稍微大的年长者战战兢兢地开口“白色的衣服,长得很好的男人……”“你说谎!”阿越高声反驳“少恭哥哥才不是妖怪!你们才是坏人,还……还吃了虎子,你们是大坏人!!!”
  
  “这……我们没有啊,上仙为我们做主啊”一群人更加凑上前猛磕着头。
  
  紫胤看那孩子一脸的愤恨,略微推断便理清事情的结果,只道是那孩子被妖怪所惑而已。“好了,我知道,你们可以走了,以后切记不可随意杀生。”
  
  “多谢仙人”那些人千恩万谢不多时便都远远逃开。
  
  “仙人!!!”
  
  紫胤看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布满了气愤与不解,只是略做解释“那并不是人肉。”
  
  阿越有点难以置信,“什么……那虎子去哪里了,”他不相信少恭哥哥会欺骗他,却没有想到从头到尾欧阳少恭都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加以误导而已。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被路人带走了”紫胤在心中暗道“这孩子,心性坚毅即使面对这样的打击都没有过多情绪流露,根骨也算得上是奇佳了。竟然如今也算得上是孤儿,不如……”
  
  “你可愿随我修仙?”紫胤想到自己任执剑长老多年门下却一个弟子都没有,升起收徒的心思。
  
  “修仙!”阿越瞳孔微缩,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砸中自己“可是……我还要找到虎子……”
  
  “若是不与我修仙,仅凭你现在这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若与我修仙,手中执剑,更能保护所爱之人!”
  
  保护……所爱之人吗?阿越恍惚中想起那个温柔的梦境“好!”手不自觉的按在胸口处,那里有一块手帕,彰显着曾经所有的美好回忆……我还会再见到你吗……少恭哥哥。
  
  ……
  
  “你叫何名?”
  
  “我,我叫阿越。”
  
  “好,既入我门下,从今日起你便叫陵越!”
  
  “我叫陵越……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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