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有股药味,一推门,慢慢的浸进人的心脾来。
  
  寂桐小心的走到床前,那人正闭着一双好看的眉目休息。
  
  “少恭,该喝药了。”寂桐轻轻的将药放到床边柜子上。
  
  那药气袅袅升起,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桐姨,我知道了。”
  
  寂桐弯着腰将少恭身后的枕头摆好,扶他躺高身体。
  
  “来。”少恭接过寂桐端过来的药碗,抿了抿唇,一饮而尽。
  
  “少恭!”欧阳少恭不用想也知道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人下一句要说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好,这刚刚才从琴川到这来,还没有休息今晚又还要登台……”
  
  果然,“桐姨,你不用担心。”少恭打断寂桐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我的伤不碍事,但今晚的登台就不一样了。我总不能让这么大一个戏班就等我一个人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寂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那你好好休息,身体要紧,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了。”
  
  少恭点了点头,待寂桐合上门出去后,从一旁的木屉的夹缝中抽出一份牛皮包装的文件夹。
  
  抽出一张纸举到半空,手边的文件夹随手放到木桌上。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谁知道根本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恐怕就是等着他去送死的吧!
  
  可惜啊......
  
  虽然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还是让自己把东西带回来了。
  
  欧阳少恭半眯着眼睛看着上面错综复杂的排码,露出一个略奇异的笑容。不管是什么东西,与他都没有关系,自己要做的只是完成任务,如今东西已经到手了,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将文件重新放回原处,少恭起身走到窗前。
  
  打开窗子,初秋温暖的阳光涌进屋子。
  
  少恭低头向下看去,今天是中秋,街上比平常热闹不少。干净、整洁、宽敞的大街上有着好看的灯笼和不少漂亮的物什,孩童和姑娘也有走上街。笑脸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可惜这气氛却感染不了欧阳少恭。他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冷眼旁观这一切,好与坏都与他无关。
  
  忽然,少恭的眼睛停住了,他看到不属于这城里的一抹风景。一男一女走在街上,那个女子容貌娇俏,正亲昵的靠在男子身边,不知说什么。她身边的男人表情肃穆,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仍旧挺胸前行,只是偶尔回女子两句话。清俊的脸引得周围的姑娘纷纷注目,只是谁也不敢去搭讪打扰。少恭在他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却又与自己不一样。
  
  那种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出现在......
  
  出现在哪?欧阳少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居然还有心情去关心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合上窗户,少恭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的时候,一个人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陵越觉得有些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可等他转头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却又不见了。
  
  “是错觉吧”陵越想。
  
  “师兄!”芙蕖有些不满,她好不容易趁着中秋才把师兄拉出来陪自己玩,结果师兄却一直不在状态。“说好今天你陪我出来玩的,可你现在净扫我的兴。”
  
  “嗯,有么?”陵越不觉有些头疼,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师妹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只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对她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偏偏对方又不依不饶,他只能当做不知道。今天这个小师妹说什么也要拉自己出来玩,他也不好拒绝。
  
  “师兄你真是的”芙蕖叹了一口气,“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期望”陵越看着芙蕖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从心底生出了些许愧疚“那......你还想干什么,我尽量。”
  
  “真的!”芙蕖兴冲冲的看着陵越,她就知道从小到大自己这个正经到不行的师兄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套,“听说今天有人请了琴川最好的戏班来唱戏,师兄你陪我去看看吧,我都好久没有看过了!”
  
  “好吧......不要太晚就行。”陵越总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我是老板终于要上台的分割线————————————————
  
  “欧阳先生!”少恭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老板就过来了。
  
  “有事吗?”微微睁开眼,少恭一脸平淡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老板”。
  
  “欧阳的伤......可好了,今晚来的客人可都是冲着您的名声。”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欧阳少恭受伤的事在戏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放心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登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了。”明明自己才是老板,可是每一次都被少恭的气场给压住,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欧阳少恭突然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准备了......老板这么关心少恭,少恭还真是担当不起啊!”
  
  雷严看着少恭远走的背影,不知为何刚刚突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少恭换了戏装,师傅便为他画眉目。
  
  上妆的师傅先为他绾了头发,打理出青色发髻,别上了精巧的头饰。
  
  然后给他轻轻扑了粉,上了膏,细细描着眉目。
  
  一笔一笔的勾,那师傅耐心十足,卯着劲的画,少恭也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摆弄。
  
  为少恭描勒勾画好眉目之后再看,饶是那师傅见得多了不由得呆住片刻。
  
  化妆之前,少恭是清秀俊俏,温润如玉,可他扮起女装来,竟能如此的妖娆,妖娆到变了一个人。
  
  没有管众人看自己的眼光,少恭依旧是平平淡淡的。
  
  红布落,戏开。
  
  众人只觉眼前倩影一闪,一个人影袅袅而来,还不及细看,便觉微风拂面,定睛一看,满座皆惊,那是哪家的女儿在那花丛中游玩,哪家女儿生得此般娇俏,重重比过那花枝重影,胜过那艳阳光照,扣住众人心弦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柱尽沉烟,抛残绣线,怎今春关情似去年?”
  
  佳人顾盼,扶扇轻语,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佳人凝神开唱,嘴唇微张,声音如黄莺啼唱飘散进众人耳朵。
  
  旁有小丫鬟俏俏答了,却无人关心那丫鬟答了什么,满心满愿都看着那佳人,神态慵懒,唇角微翘,似怨非怨的看,跟着她顾盼,可这四周景色,庸俗非常,哪比得过她貌若天仙。
  
  台下的人都不会说话了,陵越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有些呆愣的看着台上。“师兄,师兄!”芙蕖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她本就是女子,就算一个乾旦有多好看,也不会有过多在意,只当做陵越是被那戏段吸引住了。殊不知她这一回,是彻底把自己的师兄推向万劫不复。
  
  台上的人依旧在唱......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佳人朝台中走了几步,“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袅然的身段,娇俏的神态,十足的女儿姿态
  
  众人都傻了,那模样恐怕连命都舍得交出去
  
  少恭在台上摆着身姿,心道还好这段子不需要太多动作花哨,伤口也不怎么疼,心里便空余了许多,有了心思观看台下的人。
  
  那模样,都跟魔怔了一般。
  
  少恭嘲讽的看着台下的人,直到目光看到远处阁楼上端坐那人,惊了神。
  
  又是那人,虽然相隔太远并没有看清楚,但那气息和旁人太过不同,定没错。
  
  少恭想探究他的眼神,可实在太远,怎么也看不清晰明了,正想着,一旁的小丫鬟扯了他的衣袖,原是到了高潮部分,他便微仰起手臂,远远的指那阁楼,目光流转,张嘴便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收身进了后台,台下还是一片死寂,过了好久,忽然爆发了声音,沸腾得要把台子掀翻一般的闹,高嚷着要欧阳少恭出去。
  
  欧阳少恭已换了衣裳,靠着柱子,看着外面一阵雷鸣,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刚想离去,却被匆匆赶来的雷严拉住:“欧阳,快跟我来,外面的人想要见你,要你再唱一段呢!”雷严用力去拉欧阳少恭的手,“跟我出去,今晚,我们赚惨了。”
  
  少恭抽回手冷冷开口:“出去做什么,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走了,要看再等明天,保定明天的票能卖个爆满,指不定,还有人扔金子上来呢。”说完,便转身离去。
  
  雷严看着欧阳少恭离去的背影,无奈只得匆匆上台向观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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