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归(上)
  
  喧闹的火车站,来往的旅人。
  
  陵越拉着行李箱从人群中走出,上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家庭住址后,他打开许久不曾使用过的手机。
  
  屏幕才一亮起,便是一阵儿接着一阵短信提示的响铃,震得机身发烫。
  
  司机友善地笑道:“大帅哥,是女朋友的短信吧,一看就是小别胜新欢,这催的哈哈。”
  
  陵越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冷凝着一张脸,那司机讪讪地不再随意搭话。
  
  陵越粗略地查看了一遍电话和短信记录,最多的便是芙蕖,无非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给她打一个电话。
  
  芙蕖是陵越的大学师妹,陵越比她大了三届。两个人是通过他的导师紫胤认识的,已经交往了快半年了。两个月前陵越接了一个去西藏摄影的活,只电话通知了芙蕖,之后的两个月更是干脆的关掉手机专心工作。现在想来凭她跳脱的性子能忍着不跑去找他已经很好了。
  
  陵越捏了捏鼻梁,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他很疲惫,需要补充睡眠,但还是给芙蕖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响起三次后,芙蕖那边才接通了。
  
  “喂?”此时已经是中午了,电话那头却还是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陵越不难猜出某人又通宵熬夜了。
  
  “还没睡醒呢?”陵越猜的没错,芙蕖现在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她顶着一个鸡窝头,睡衣松松垮垮,迷迷糊糊的。可当她听见电话另一头穿过来带着磁性的声音时,她的瞌睡虫刹那间就扑扇着翅膀飞走啦。
  
  “师兄!!!!”即使是刚睡醒,芙蕖也是活力十足。陵越默默把手机和耳朵的距离拉开,等芙蕖稍微冷静后才又开口“是我。”
  
  “你总算回来了,这两个月打你手机你不接,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我都以为你忘了我呢!”芙蕖有些委屈。陵越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然后说了句“抱歉。”
  
  芙蕖撇了撇嘴,“真没诚意,害得我担心那么久就道个歉就行了啊。”
  
  陵越嘴角微微上扬,有了点笑意,“那你要什么?请你吃顿饭?”
  
  芙蕖说:“请我吃饭是必须的,你再给我讲讲这两个月你遇见的那些有趣的事!”
  
  “好,等我空下来了。”陵越应道。
  
  芙蕖又东拉西扯地和陵越说了她的近况,陵越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说上两句。直到到了家才挂了电话。
  
  陵越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后,再给找过他的人分别回了短信和电话。
  
  突然,陵越滑动手机的手顿住了,他看见了一个不应该会再打他电话的人的名字。
  
  次之是那个人的专属编辑,陵越仔细地查看了他的来电记录,发现是他刚上火车后的几个小时内打来的。
  
  陵越有些茫然了,本来已经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是那人的一个未接来电又扰乱了他的心。芙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不管是工作还是单纯的旅游散心,陵越都没有理由真的整整两个月与外界完结断绝一切联系。他很清楚,之所以这样子无非是想找一个借口逃避,逃避谁呢?也许是芙蕖,也许是他自己。
  
  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向下曳出长痕。陵越站在窗边,把窗户打开,凉风夹杂着雨点向他袭来,他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陵越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情“明天还有事要办呢。”他对自己说。
  
  ……
  
  陵越提着一袋东西走出超市,芙渠一大早便打电话来,说想吃他亲手做的饭。约好了时间后,陵越才想起来自己刚回来冰箱空空如也,这才到附近的超市里去采买。
  
  慢悠悠的走在路边,陵越发现不远处的路中央围着一大群人,把路都给堵住了好奇之下,他也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见一辆银白色的小车停在那里。车前是个民工模样的男人,坐在地上捂着叫一脸痛苦地呻吟着。
  
  “是碰瓷吧。”陵越心中有了定夺,但这种事情并不是他可以管的,本来想装没看见的,就听见那民工模样的男人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把我撞倒了,就得赔,开得起这么好的车,没有钱谁信啊?我告诉你,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赖不掉。”
  
  陵越听这话微微皱起眉,刚打算离看就看见门被打开,车的主人走了出来。
  
  陵越一看见他的样子就向被电击了一般呆呆愣在原地。从唇到鼻子再到眉眼,无一不是他熟悉的摸样。
  
  “要多少?”那人开口,干脆的样子让民工一愣,然后立即咬定“你把我撞到了,再这么说也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再加上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少说也要三四千吧!”
  
  干着一行的,在他们的观念里,开车的怎么也是得有一两个糟钱的。一开始的价钱就得往高了抬。
  
  听他这么一说,那人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记得我并没有真的撞到你吧,大不了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来看看。”
  
  碰瓷的人听他这话也急了,蛮横地说“我虽然是个打工的,但好歹也是有几个兄弟的!我今个还就把话撂这了,你不赔钱,这车就别想开走了!”
  
  陵越在一边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也顾不上什么,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小声的说“还不拿钱。”男人看见陵越,脸色比刚才还要差,见陵越还拉着自己不放手便黑了一张脸从身上摸出了钱包扔给了陵越。
  
  陵越松开手,把钱包打开来,里边一大叠银行卡,现金倒是不多。心里想着这人倒是还和以前一样。陵越把钱全部取来出来,数了数也就一千多,把钱全部给了民工将他打发走。
  
  围观的群众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渐渐散开,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陵越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看着那人干巴巴地说“好久不见了……少恭。”
  
  “好久不见。”许久之后欧阳少恭才出声“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陵越想不到还要说什么,但又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开。这是陵越分手后第一次再见到欧阳少恭。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极亲密的关系,甚至陵越真的想过就这么和眼前的人过完这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分割线——————
  
  陵越不明白欧阳少恭为什么没有拒绝他,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请他去家里吃饭而忘了芙渠。
  
  陵越让欧阳少恭坐沙发上等一下,自己进厨房去。
  
  欧阳少恭不想闲坐着也跟了进去,就在旁边看着。两人沉默了一阵,陵越说“你……还是去坐着吧,这里油烟大。”厨房的空间狭小,让陵越有一种无法逃避的感觉。
  
  欧阳少恭说“不用了,就这样看着挺好”他的目光落在陵越身上,看的出神。陵越没有再说什么,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等把菜都端上桌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饭桌上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陵越有些不自在“你……最近在干嘛?”“办出国的签证。”欧阳少恭似是无意的话让陵越夹菜的手一顿。“你要出国,为什么?”
  
  欧阳少恭没有看陵越,淡淡地说“我要结婚了。”
  
  短短一句话堵住了陵越接下来想要说的所有话, 这种感觉就像喉咙里卡住了一块骨头,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教人难受,胸口发闷。
  
  陵越开始后悔把欧阳少恭带回家了,他想如果没有没有带他回来,也许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又或者当初他们没有分手的话……
  
  陵越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绪,故作镇定道“这么快,我们分手好像也没有多久吧?”
  
  “快一年了吧。”欧阳少恭说。
  
  “十一个月零三天!”陵越更正道。
  
  欧阳少恭诧异的看了陵越一眼,顿了顿又说“不算短了,你不也是交了女朋友了吗?”欧阳少恭想起自己刚刚在沙发边看见的照片,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亲昵地挽着陵越,笑的很开心。
  
  陵越想要解释,但是没有一个是他真正的想法,嘴只张了张又闭上。
  
  欧阳少恭等不到陵越的回答,敛了下眼,放下筷子把嘴擦干净后开口:“我先走了。”
  
  陵越愣了楞,看着欧阳少恭已经走到了玄关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拉着了欧阳少恭的手。
  
  欧阳少恭低下头看着两个人交叠的双手,又抬起头直视陵越"当初你自己说过什么难道忘了吗?”
  
  陵越哑口无言,欧阳少恭却又咬紧不放”好聚好散,这也是你说的。“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回到正途,结婚生子,可我不行! ”
  
  欧阳少恭离陵越很久,近到陵越可以看见他眼里所有的情绪。愤怒,不屑,嘲弄,还有难过。疼痛从心底蔓延,让陵越无法控制。
  
  没有再思考便吻住欧阳少恭,过于粗暴地把他摁在门上。手腕处传来的像是要碎裂的痛感让欧阳少恭忍不住一声闷哼。明明略微模糊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击中的心灵,令心脏激烈的跳动,那是迥异肉体快感的兴奋,是被遗失的珍宝失而复得的激动。
  
  “扣扣扣——”身后的门突然发出声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如惊雷一般炸在陵越耳边,所有的冲动如潮水般退去,陵越放开欧阳少恭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他带着歉意对欧阳少恭说“刚刚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少恭粗暴地打断,欧阳少恭揪住陵越的衣领凑上前狠狠咬住他的唇。


评论(1)
热度(35)
 
© 留活口 | Powered by LOFTER